媒体：《建筑中国周刊》，建筑中国网

时间：2011年1月17日

地点：BDCL博德西奥北京总部

受访人：张玮  亚洲部总经理

记者：连晓静，樊维佳

BDCL博德西奥是一家有着16年历史的建筑设计公司，亚洲部总经理张玮的谈话风格和博德西奥的设计风格一样，都有着不可复制的鲜明特点。在张玮看来，预期疯狂的快速飞驰，博德西奥更愿意静下心来，去发掘出中国这广大地域上独特的建筑文化特点和风貌。

《建筑中国周刊》：博德西奥的定位是怎样的？

张玮：到2011年，博德西奥就16岁了。我自己在国外工作的十年，对于这个行业，我的体会是，建筑师是最古老的职业，但建筑师公司堪称最糟的商业模式。建筑师从诞生起，就是一个“扎根于某地的小店”的状态，很多建筑师事务所都不超过6个人。但是这和现代企业化的要求是违背的，麦当劳之所以是麦当劳，一个重要条件就是它从来都不仅仅是一个扎根某地的一个小店。博德西奥在美国已经40多年了，在北美是一个主流设计事务所。它的作品不是前卫的，也不是纯粹商业化的，就算有人出再多钱让我们仿造一个卢浮宫我们也是不做的。所以我认为可以这样定义主流建筑事务所，就是指在持续创新、保持建筑跃动的特点的同时,不一味的追求小众的趣味，设计出让大众能够喜爱和接受的事务所。博德西奥还是不愿意完全走企业化道路，我们是design form（设计公司）。可能有的公司是production form（产品公司），还有一些是corporation form（企业公司），但这些都不是博德西奥的定位。建筑这个行业是不能快速发展的，因为人才会被稀释。我们的目标是成为服装界的Armani，服装很高贵也不会让人觉得是奇装异服；还有汽车产业的宝马，既有活力，大众也能够接受。

《建筑中国周刊》：您认为，京津地区的文化特质给了博德西奥什么启发？

张玮：京津地区的文化是我们的丰富给养。中国人在领域感、空间感的层次要求很高，中国建筑像电影，美而且富有意境，需要慢慢的体会。西方建筑是展示性的，像是电影海报，就算不看电影也能明白海报的内容。我们力图在进设计的时候，不强调任何中国建筑的符号，像是垂花门什么的，但是只要是具有中国文化背景的人，在这个空间里会觉得很熟悉，尽管是现代的，但是还是充满古意。

我认为，中国的地域广，文化丰富，地域特点类型极多。这是非常宝贵的财富。我常想问：做建筑设计，是不是就是要拼命地强调产值？我相信答案是否定的。一味的强调产值，进行大规模的复制，这就是没有完成建筑师的社会责任。任何人，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对钱都是没有追求的，我们要想想在我们的经济快速发展之后，未来的某一天，我们的子孙问我们，问什么他们要生活在这么糟糕的一个地方，我们该拿什么话去回答他们？为什么生活在巴黎的孩子们就那么自豪，而我们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就没有那股子自豪、自信的劲头儿？现在伟大的建筑太多了，这是一个追求伟大的时代，建筑都在追求纪念碑式的效果。其实像《建筑实录》这样的杂志推荐的大多是小建筑设计项目，美国从来都不缺大项目，但是作品之所以动人是因为从一个门把手上都能看到设计师的灵魂。大量的欧美优秀的主流事务所还没有进入中国，有些公司已经传承了几代人了的时间了，所以可能他们就不像中国目前这样急迫。中国还有很多的可能性，静下心来，中国也会有世界级的大师产生的。

近十年中国的建筑设计行业快速发展，但正是这十年的快速发展，增加了建筑的可复制性。这是一个很糟糕的现象。这十年的快速发展把静下来做单一作品的时间给抹杀了，一张城市的照片摆在眼前，你看不出这是北京还是上海。博德西奥的口号是“做中国的世界建筑”，把地域主义烙上去。博德西奥用了不少时间做出了几个比较好的项目，像是我们印在名片背面的口号“创造中国的世界建筑”，像是万科•水晶城，北京龙湾，四川青城山房，这都是我们在用有博德西奥的方式在发声。这类探索可能和企业化的要求不相符合，企业化要求员工成为一个个零件，快速的发展，但是我们的追求不在此。在博德西奥内部，我们不想成立一个太大的市场部，我们希望能够把这一块儿的业务外包，让更加有经验的人来负责。这是一种比较源头的方法。

《建筑中国周刊》：在人才的培养和原则上，博德西奥有哪些经验？

张玮：在新进人才培育上，我们也采用从源头跟进的方式。不仅仅是与学校合作进行人才预约，而且是直接进入课程，直接在课程内容中加入博德西奥的理念，让学生不至于还在学校的时候就开始跟着老师闷头做项目，保持一个好的学习心态。我们在北工大建筑系开设“如果我再做水晶城……”这样一个开放性的选题合作，与美国俄勒冈大学进行合作进行“一个有围墙的世界”项目。每个月博德西奥都有北美的合伙人来交流，始终用北美一线水平对待客户。博德西奥一直在参与学校的课程，与心比较静、有追求的年轻人进行互动。我个人觉得中国的教育是失职的。一些基本问题都没教好。比如不能迟到、给人做事要尽心等一些基本工作的原则都没能教给孩子们。文化的沙漠化在侵蚀着城市温暖的灵魂。对于我们这些六零后，四合院的老邻居是最温暖的记忆；现在的人们都被锁在公寓的“小笼子”里，写字楼就是一座座孤岛，人们要穿过一条条马路才能和对面的人见面。这何尝不是一种完全文化的悲哀。

对于内部员工，博德西奥鼓励员工成立个人事务所，因此博德西奥对员工进行的是全面培训。部分公司由于受自身规模化的限制，对员工进行的是专门化的训练，比如负责做梯子的就只会做梯子。这样对整个公司的工作效率有很大的提高，但是对于员工自身来说，尽管刚开始的收入高，但是5-6年后就废了，很难再有大的发展了。

《建筑中国周刊》：您认为，博德西奥的核心竞争力在什么地方？

张玮：专注于做精品。我认为市场是共生的，专注于做精品的公司也是有市场的。在美国，建筑设计公司的细分化是很精确地，有的做道路桥梁，有的专做监狱，博德西奥就可以做专门做精品的设计公司。我认为咨询行业都是卖命的行业，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有限的，抛除个人的时间，能用于设计的时间是有限的，所以高质量的咨询一定对应高额的费用。目前博德西奥不参加投标项目，慕名来的客户已经超过了我们能够完成的数量反过来，我们用这些有限的时间去做招投标项目，相当于宝贵的设计生命被打折，是不值得的。

《建筑中国周刊》：您如何看待建筑设计行业过去的十年？

张玮：这十年是一次巨大的量的复制，大量的建筑被建造出来。未来，我想建筑的品质和文化要加强，不能说GDP上去了，幸福指数却下降了。我个人强烈呼吁建筑师多做关于人居幸福感方面的探索。建筑是会影响很多代人的，而建筑的组群就会成为我们生活的城市，每个城市都该有自己的独特的气质，像是香港、巴黎都是这方面的代表。让人遗憾的是，曾经是北京标志的四合院正在消失，北京的特点需要的新的加强和发掘。未来中国要发掘更多的能够代表中国特点的城市，比如济南，堪称江北的江南，靠近大运河，就好像拥有了一条水上高速公路。这些都是中国文化特征的体现。